云影凉薄
「 荒 原 燎 夢 」
 
 

[赤この]Tropic of Cancer

夏日的气温像沸水里咕咚蒸腾的泡沫一样一路翻滚着直线往上。暴风席卷过后的晴空清朗无云,透彻的蓝色一望无际铺了满目。阳光从北回归线渐次回归。木叶秋纪坐在靠窗后几排的座位上,从漫长的午睡中醒来,睡觉时出了点汗,脊背传来略微黏腻的触感,脸上还残留着睡觉时压出的红印。睁开眼睛视野里映入前排女生直顺的黑发和清爽的短袖白衬衫。


放暑假前的最后几天,老师在讲台上教述地理,黑板上白粉笔画着简略的地球经纬图。午后太阳的金色光线盛大恢宏如泼如撒,亮如繁星。木叶仰着头眯起眼,窗外木棉树错落的阴影零碎倒映在他脸颊,光与影界限分明,漂亮且明澈。远处飞机斜斜划过天际,横拉出洁白浅淡的尾迹云。


打开窗子的一瞬,蝉鸣声瞬间清晰放大,夏风扑面涌来撩起他柔软而凌乱的浅褐色发丝。


台风要来了。





ふいに降り出す雨の音 突然下起的雨声

声をあげて鳴く雲たち 高声回响的云



天际云层低沉,布满阴翳。层层叠叠的厚重云朵如同湿淋淋的灰豹一般趴在天空上。雨势正是大的时候,夏天的暴雨说来就来,不给一点预兆不留一点情面。密集的雨点噼里啪啦往地上砸,敲得树叶哗哗作响。


木叶站在教学楼的出口前,小心地探出手指去试雨滴。冰凉的雨水啪叽一声击打在指尖,溅出透明水花,湿意顺着指尖纹路蜿蜒浸入肌肤。木叶开始后悔早上出门的时候觉得不会下雨,嫌麻烦没听母亲的话带上伞。天色灰蒙蒙的,紧急通道的绿灯亮得幽冷,身边不断有学生撑起伞从他身边经过,踏入淋漓的雨幕中。


木叶摸索摸索从书包的内兜里掏出手机来,想着向小见春树或者白福雪绘求个助。他对白福没抱多大指望,她多半跟男朋友在一起。想先问问小见走了没有,再不济叫爸妈来接也行。然而黑漆漆的屏幕毫无反应,只映出他自己的脸。木叶沮丧地摁了几下电源键,摇晃了一会儿手机,才想起不仅早上没有带伞,昨晚睡前手机也忘记充电,低电量带出门,现在早就停电关机了。


他虽然不信什么水逆,但是人一那什么喝口凉水也塞牙这句话,木叶却在这时确确实实彻身体会了个通透。

即便现下这境况一多半都要怪他粗心大意不长记性的性格就是了。


就在木叶踌躇着要不要干脆像其他一些没带伞的学生一样顶着包或者校服外套冲进雨里、回去洗个热水澡之后向白福抱怨忘记带伞还遇上手机没电的糟糕境遇时,背后响起了熟稔的嗓音。语气一如既往淡薄平和,好像随时都能融进湿冷的雨帘里。


木叶前辈没有带伞吗。


木叶一个抖索,都不是被吓到,是仅仅针对这个人的生理性应激反应。他闭上眼睛用力深呼吸两秒迫使自己冷静,觉得开口应该不会再颤抖,无视自己咚咚跳跃的心脏,以及慌乱乱像有人在里面敲锣打鼓的脑袋,假装一切正常并没有呼吸紊乱大脑突然断片。回过头的时候笑容撑得完美无缺。不太好意思地拉长半个语气音承认道。


欸…是啦。


他现在唯一还能想的就是不知道这应不应该算作是因祸得福。


副主将走到他身边,赤苇撑开手中那把透明的长柄雨伞,侧过头依旧语气平和,礼貌克制地问他。

我记得木叶前辈是搭公交车回家。如果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到车站怎么样。


好啊好啊。木叶当然颠颠地点头答应,谁还没个借同学一段伞共用的时候,一双尖尖狐狸眼没心没肺地笑得见牙不见眼,姑且也算解了燃眉之急,背着书包笑嘻嘻就蹭进了后辈的透明塑料伞下。理直气壮占去一半空间。


赤苇京治撑伞撑得很正,伞柄笔直地竖在两个人中间,不向任何一边偏一点点。二年级的后辈比他个头略高出些许,伞面在离他头顶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弯出弧度。这时雨势比起木叶刚出来时弱了些,天色依旧灰沉沉压抑着。剔透的雨丝直线坠落,凶猛撞在透明的伞面上,蜿蜒着汹涌汇成看不见的河流,滴滴答答从雨伞边缘滴下。赤苇自然地走在靠马路的那一边。在木叶叽叽喳喳说话忘记看路时临时腾出右手接了一下伞,原本撑着伞的左手搂过他往自己这边轻轻靠了一把,避免木叶一脚踩进前面马路上的水滩里。


那边有积水,请小心一点。


赤苇拉他的时候两个人的肩撞了一下,撞得木叶胸腔里心脏也跟着哐当一下。透过被湿蒙蒙水汽浸润的冰凉肌肤,穿透过血液和骨骼,准确无误击到跳动的器官。如同落进积水中的雨滴般荡起涟漪一圈又一圈扩散开。


无限回响扩大。撞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其实该习惯的,一起打球时肢体接触不少,扣个好球时难免击掌,赢了比赛也兴奋到搂在一起欢呼,所有和队友会做的举动该怎样还怎样,只不过轮到赤苇时对方的身份会使他的高兴坦荡地更多一点而已。彼时木叶光明正大毫无杂念。下来独处时偏偏保持不了那个冷静。


他假装无意斜过头,视线一歪瞟到后辈即便在夏天也严实扣好的衬衫领口和打得规规整整的校服领带,在想象中描摹过那下面隐藏的好看锁骨形状。


学校到公交车站的距离并不很远。木叶抓着书包背带轻快地从伞下跑进公交站的挡板下,三三两两的行人在公交站等着车躲雨。路上来往汽车的前灯光陆陆续续照亮昏暗天色。木叶挥着手跟赤苇告了别。明天见。他说。明天见。后辈也点点头,礼貌地朝他致意道。


赤苇家离学校不远,再往前走一段就到。跟木叶道别以后他撑着伞复又迈进了雨中。风寒凉地裹挟而过,撩动少年白衬衫的袖口和他微带着些卷的短短黑发。刚才斜飘的雨丝打湿了赤苇袖口一些,也打湿了木叶袖口一些。


木叶这时候才敢去看他的背影。他觉得此时自己的视线太过贪婪而赤裸裸,赤苇京治只要回头看见就会暴露。而他也明知赤苇不会回头,才敢这般笃定又执着地,直白地,死死将目线钉在后辈身上。一秒不肯放丢。


他等的那班公交车驶来了,雨刷哗哗推搡着车前窗玻璃上的雨水。车辆吱呀刹在公交站台前,打开了车门。身旁的人开始陆续熙熙攘攘挤上车。抱怨着夏季这反复无常的天气。


木叶没动。


公交车关上门,又开走了。站台上零零落落不剩几个人。


雨势淋漓浩大,往来的汽车减速时亮起鲜红的尾灯,在水雾中映出光圈,模糊而刺目。木叶站在站台,远远望着雨帘交织中那个正安稳地一步步远去的背影。


他无声地做了口型。


ありがとう。


停了一下。


すき。





夏天进行社团活动总是更加容易出汗,体育馆内开了空调还是压不住高温。下午三四点钟的明亮日光斜着投射进体育馆高高的方形窗格,昭示着外面的炽热温度。然而高中男生足够有精神,运动社团的部活从不受这点因素阻挠,偏偏队长还是个精力旺盛过头的狂热排球笨蛋,一直持续练习到大家都体力不支才肯做点歇息。


打完不知道延续了多少局的AB组对抗练习赛,木叶汗从额头顺着脸一直淌进衣服里,他捞起T恤下摆胡乱地擦了擦,燥热中身上毛孔全部张开呼吸,反而感到某种畅快感。


他热到头昏脑涨,站在原地撑着膝盖大口喘息一会以缓解停下剧烈运动之后涌上身体的脱力,在部里他向来是耐力不太好的那类。其他人已经纷纷拿走地上的水瓶零零散散坐到墙边休息,木叶看也没看就抓起最后剩的那个,掰开盖子一口气倒灌进喉咙里,清凉的液体顺着口腔流进身体,缓解了缺水和焦灼的燥热,凉意随着血液运输向四肢百骸。木叶连连猛灌了好几口水,缓过一口气觉得重新活过来。舌尖才后知后觉地感知到嘴里残留着的浅淡薄荷味。


他甚至有些迷惑地用舌尖再舔了一舔,确认水中淡淡的薄荷味道不是他的错觉,以及这确实和自己平常习惯的纯净水味道差了些。经历剧烈运动后缺氧的脑袋一瞬间不太够用——虽然他本来脑子也不太好用。木叶眨巴眨巴眼睛,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太对劲,迟钝地将手中白色的瓶子翻转了一个角度。


男子排球部配备的水瓶是同一个样式,因此大家都会做上各种各样的记号来避免弄混。譬如木兔就央白福在他的那一个瓶盖上面画了一只猫头鹰头像,有时候还美滋滋看一阵,夸白福画得真可爱。经理不理会他的赞美,知道主将不过是又陷入了某种自恋而已。猿杙贴了一张某次大家一起去游戏厅玩时作为奖品得到的猴子贴纸。小见的本来什么记号也没做——那就是他用于和别人区分的地方,结果有一次被木叶抓着马克笔像模像样地在瓶壁上写了「こみ〜やん」,后来也就那么拿着继续用了。


而木叶自己的水瓶只简简单单写了KN两个姓氏发音的首字母。


凑巧的是在这件事上副主将有和他一样的习惯。赤苇入队以后木兔大呼小叫过哇你这点跟木叶一样诶,算得上某种没什么大不了的巧合。


木叶翻转过水瓶的另一边再看瓶身时脑子里实打实地断了线。他一瞬间甚至希望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然而闯进视野里的的确是AK两个字母。


是属于副队长的那个。

拿错水瓶了。


木叶站在原地脑袋放空开始思考人生。觉得这事怎么也不能怪自己——就算要怪大部分责任也不该按到他头上。他去拿的时候只剩最后一个,按谁都肯定会以为给剩了自己的。


赤苇…


正坐在场边休息的副主将听到前辈略有些迟疑的声音,木叶想了一会还是困难地挪过来找他。赤苇抬头看见木叶手上的水瓶,累到体力透支状态下的脸难得有点茫然和呆,朝向他那一面明明白白写着自己姓氏的缩写。


赤苇京治也错愕了一瞬间,他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下意识抓起自己手中的瓶子,略有些尴尬地发现自己匆忙间拿走了木叶那一个。队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有在水瓶上写姓氏字母缩写的习惯,练习之后太累没精力注意,一不小心就看花了眼。礼貌的后辈赶紧站起身局促地向他道歉。并且说为了表达歉意,请他喝自动贩卖机的饮料。


木叶笑嘻嘻摆手说没事没事,不小心拿错了而已,我不介意。他伸手从赤苇手里把自己的瓶子拿过来,又把自己手里的塞给他。语气轻快。

这个还给你啦。



两年以后木叶秋纪在大学的排球队训练完喝水,拿起自己换过之后仍旧习惯性写上KN两个字母的水瓶,一晃神思绪回到两年前的夏天。


毕业之后木叶和其他人分别去了不同的学校,一年以后赤苇毕业升学去了木兔所在的大学,不是以体育特长作为条件,而是正当靠成绩考入。顺理成章加入了排球部,和木兔继续做着搭档。偶尔枭谷VBC的OB聚会的时候其他人拿这件事来取笑木兔,说你看后辈可是堂堂正正考进去的,前队长涨红了脸恼怒地分辩说特长保送也算是能耐嘛!喂鹫尾那片肉是我烤的不要默不作声吃掉啊!!!


那请问特长生同学,你期末考试挂了几科。

小见春树已经喝多了,自由人醉醺醺地拿着空的啤酒杯送到木兔面前当做话筒,诚挚地发问。


哼!!

成绩本来一直是木兔的痛脚,但他这次反而得意劲上来了,仗着酒意挥舞着手臂张牙舞爪反驳得更大声。有赤苇给我补习,也就挂了那么一两科而已吧!


是因为教练说你要是挂科太多就整个暑假都不允许你踏入部社一步,而且是你求了我半天说包我下学期一学期的午饭我才答应的。

副队长凉飕飕地拆他的台。


其他人立马分成两派,一派痛心疾首地指责木兔都升上大学了还在死不悔改欺压后辈,另一派则去同情赤苇期末考试昏天暗地的修罗期还要腾出空闲去研习高一年级的课程。说别总那么惯着木兔就该扔他在那自生自灭。


木叶难得没吭声。啜了口清酒瞟斜对面。

头顶和纸灯笼溢出的光晕柔和了赤苇眼角向来凌厉的线条,推攘打闹的前辈包围中赤苇淡淡笑着,没反驳也没应和。脸上带着微醺的暖意。


不知为何他早就对赤苇会去木兔同一所学校这件事充满了没来由的笃定,如果那时候有人来跟他打个赌木叶觉得自己一定赚得盆满钵满。后来也的确发展成了这样。他觉得那样继续执着站在想站位置的赤苇京治很好。那是像赤苇所会走下去的路。是他一直所看着的赤苇京治。

因为他也这般站在那两个人身边过。那是除开这个人对他来讲的特殊意义以外,枭谷,排球,全部队友,三年时光,所有零零碎碎的字眼在他迄今为止的生命里所加起来的重量。

但填报进路志愿的时候木叶秋纪还是报了自己想考的那所学校,进了自己想去的专业。做所有像他自己会做的事。


人生没必要强迫自己非去追着谁跑,反正追上了也百无一用。

这些道理他早明白。



只是如果现在有机会让时光溯流一次,再回到两年前那个练习到体力透支精疲力尽的燥热下午,回到赤苇京治说要请他喝饮料的那个时候,叫他再选择一次的话,


木叶想,这次他应该不会说「不用了。」




阿秋啊。

女生叫他的昵称。托着下巴,似乎若有所思,

你真的不努力一下吗。


两个人在咖啡店碰面日常闲聊,卡座光线昏暗,投射在白福雪绘那张向来显出些纯真和天然的脸上。店内播放着舒缓柔和的轻音乐。白福喝完了面前那杯草莓苏打,用黄色塑料吸管搅动着玻璃杯里的冰块,透明的冰块碰撞杯壁发出乒啷的清脆声响。


木叶愣了一下,开口回答时神情语气都意外平和。像面对某种早已坦然接受的现实。


我一直以来,保持这样,保持不要逾界,

…就已经拼尽全力了,雪绘。


他压得很好,就连唯一知情的白福雪绘也觉得他压得太好太严实太不动声色。看上去他一直就这样,没跨出去,没付出,没进行过哪怕一点点尝试。看得特别漫不经心,也特别通透豁达,因为全然没曾抱过希望,什么也不奢求,所以也不那么难过一般。


那你知道他喜欢谁吗?男生女生?


不知道。

木叶实诚地猛摇头。


唉你行不行啊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有没有点喜欢人的自觉啊。白福没套出八卦,怒了,抱枕一扔桌子一拍开始唠唠叨叨。


不是我那就谁都一样了。

木叶理所当然答道。我一直都看着他,所以只有这件事特别清楚。


我所苛求的一切,不过就这样,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简简单单,像前后辈一样,最好在将来的排球部聚会上,还能坐在一桌上,寒暄一两句话,一起喝喝酒。

那对我来说是最好的了,能和他有这样普通的关系,能在他心里跟别人别无二致,就是最好的了。

木叶秋纪难得认认真真地说。


白福雪绘失了语言,趴在桌上搅拌着融化的冰块。鼓着脸颊看了他一会。像是感慨什么,说到一半却又没了下文。

阿秋你啊…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手机在这时候响起轻快的和弦铃声,男朋友打完篮球call她见面。木叶笑着在店门口挥手送走了她。



尔后他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刚下过一场小雨。地面湿漉漉的,积着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水滩。翠绿的树叶上崭亮亮凝着水珠,脉络纹路都清晰。空气被雨迎头浇了一场。燥热随着荒凉的夜雨流失殆尽,换来清新凉爽。路灯光温柔晕出一地昏黄。把他浅褐色的发丝镀上一圈模糊的淡金。晚风拂过白玉兰微弱的香味。路边电台里天气预报的女声平和优雅地宣告着今日夏至的消息。


木叶恍然停下脚步,抬起头仰望。下过雨之后的夏夜满目通透空旷的墨蓝,清澈明朗碎星如钻,他想起以前夏季合宿时雀田教过的关于天体观测的知识,模糊地回忆着,顺着天鹰座的牛郎星沿着银河向南,向最宽最亮的银心方向,望见了人马座那团宛如张弓搭箭的马人喀戎般形状的星星。


不知为何他脑内关于夏天的回忆全部与赤苇京治有关,傍晚昏暗的暴雨中撑在他头顶的透明塑料伞,雨帘中逐渐远去的笔直平稳的背影,夏天训练时又热又累坐在地上歇息的模样,毫无形象却仍旧格外好看,可能是他那层名为好感的滤镜太厚,甚至聚会结束从居酒屋出来以后与他们道别时温和的笑容。


再甚至那个同样临近夏至的、他午睡醒来在圹蓝的晴空中推开教室玻璃窗迎接狂风灌入的午后,透过木棉树层叠的叶子间隙看到在操场中上体育课踢足球正发力奔跑的后辈,晴朗的日光落了赤苇京治满身,与鲜活充满生机的初夏光景,与燥热的蝉鸣,与漫天盛大明亮的金色光线,与他所热爱的一切都严丝合缝地契合。


木叶想那也许不是因为他无论何时都注视这个人比其他人更多。不然为何他想起赤苇京治时,脑内也总盲了一般地想起夏天这个季节。



夜风突然呼啦啦灌满了他的T恤,吹得鼓鼓涨涨。也吹起洁白的白玉兰花瓣,飘飞以后无声地寂静降落,轻轻打着转跌进路旁的积水里。路灯光昏黄,木叶继续慢慢朝家里走着。


夏至日,夏日至。

他总觉得夏天好像已经到来很久了,然而夏天才刚刚到来。


FIN.



-

* Tropic of Cancer:北回归线

* 由于星体运动原因,现在冬至日太阳直射到南回归线(tropic of capricorn)时,处在人马座的位置。/ 赤苇生日12月5号。


夏至紧急特快赶个短篇

今更だけど…赤←このです(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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