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島伸手將深亞麻色的圍巾略微往上提了提,細緻地整理了一下,遮住立領校服領口。另一隻手插在褲子口袋里。書包鬆鬆垮垮背在身後。零星的雪花紛紛揚揚地從天空上飄落下來。天氣有些冷。路上零零散散走著放學回家的學生。
他掏出手機,在對著最頂端的那個名字按下去之前,遲疑了兩秒。
前輩上一次來他家的時候,晚上洗完澡,抱著抱枕靠坐在床邊地毯上把玩他手機,翻開月島手機的通訊錄之後不滿地抗議了半天,
「蛍!我可是專門把你的名字單獨分組排在最前面欸!你竟然就普普通通地寫了“黑尾前輩”。這樣和別人有什麼差別嘛?」
月島繼續趴在床上聚精會神看書,眼神都沒有施捨給黑尾一個。根本懶得睬他。
「沒給你備註一個“這人超煩”就已經不錯了。知足吧。」
黑尾喋喋不休。
「不行。我也要把蛍手機里我的名字調到最前面去。」
「隨你開心。」
月島懶散地回答道。
黑尾搗騰完他的手機之後當然沒有善罷甘休。撲上床來抱著他就滾到了一起。
說起來…上次那本書還只看到一半。
月島頭疼地扶住額頭。
他最終還是對準頂端的那個名字按下了通話鍵,對著凍得有些僵的手哈了口氣,將手機放到耳邊。聽著『嘟——嘟——』的聲音等待著。
電話沒響兩聲就接通了。對面傳來黑尾略帶驚喜的聲音。「蛍?」
「是我。打擾了。黑尾前輩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當然。另外下次不許跟我說‘打擾了’。你看我給你打電話就從來不說這種話。」
黑尾嚴肅地訓斥說。
「我臉皮才沒有黑尾前輩那麼厚。」
「我跟蛍之間不需要講禮貌啦。話說,蛍竟然會主動給我打電話。這還是第一次欸。」
「因為黑尾前輩上次說‘總是我給你打電話,偶爾也主動聯繫我一下嘛。’」
「嗚哇——月島君原來是這種乖乖聽話的類型嗎?」
「或者說黑尾前輩希望我現在就把電話掛掉?」
黑尾馬上變得謹慎安分。
「不、不要。」
月島將手機夾在肩上,換了只手接聽電話。
「練習結束了嗎?」
「嗯。剛剛去跟教練開完會,現在回去。」
「一個人?」
「嗯。」
「我也是。」
「欸?雀斑君沒有跟你一起嗎?」
黑尾似乎有點詫異。
「山口的話,找商店街的嶋田先生去了。」
「也是哦,如果雀斑君在旁邊,蛍就不會給我打電話了。」
「因為山口會很煩啊…」
「蛍也在回去路上嗎?比平常早誒。」
「嗯。烏野這週四五開運動會。這幾天社團活動暫時中止了。」
「對了,天氣怎麼樣?我看天氣預報宮城溫度很低。」
黑尾想起這件事。
「下雪了。」
「啊!」前輩立刻緊張起來。「有沒有多穿一點!不許感冒!」
月島顯然不喜歡被嘮嘮叨叨,他蠻不樂意地小聲嘀咕。
「黑尾前輩跟個老媽子似的」
「喂,說話怎麼跟研磨一樣呢!懂不懂前輩的一片好心啊!」
「黑尾前輩你說話也跟我家哥哥一樣。吵吵個不停。」
兩個人停頓一下,不約而同笑起來。
風刮得凜冽了些,月島稍微加快了腳步。電話裡傳來黑尾問詢的聲音。
「對了,我寄給你的圍巾有戴嗎?」
「有。」
月島回答著,將圍巾又往上提了提。裹住自己。
「不過這個真的是黑尾前輩自己織的嗎?跟形象太不符了,完全想象不出來。」
他蹙著眉懷疑地問道。
「哼哼,」對面似乎很是得意,「我跟媽媽學的。專門給月月織的哦。是不是手藝還不錯?快誇誇我。」
「哇——黑尾前輩好賢惠,以後會成為一個好妻子的。」月島一板一眼,毫無情感起伏地敷衍道。
黑尾被他噎了足足有半分鐘,才氣沖沖地回話。
「喂!你才是要成為妻子的那方吧!」
「啊。那種事怎樣都好啦。話說東京呢?怎麼樣?」
「哎不要說了,風超大的。我頂著風跟你打電話呢。整個人都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黑尾抱怨著。「啊,領帶飛了——」
「噗」
月島沒忍住,輕笑出聲。
「月你笑什麼啦。」
「我在想黑尾前輩頭髮被風吹亂的樣子一定很傻。」
「喂。」
「不好意思。本來就很傻。」
月島非常誠摯地糾正發言。
「有沒有人教过你要尊重前輩啊月島君。」電話那頭的黑尾有點咬牙切齒。
「不是黑尾前輩說我們可以不講禮貌的嗎。」月島輕快地回答說。
「……」
黑尾沒想到自己在這裡被說過的話堵了回來。只得憤憤地咬牙。「我說你,伶牙俐齒過頭了吧?」
「多謝誇獎。」
「沒在誇你啦。」
「好冷……」
細小的雪花落在身上帶來冷意。月島打了個寒戰。接著抱怨道。「全都是黑尾前輩的錯——」
「啊?」
月島懶懶散散地拉成長音。
「我說,我這麼冷,都是黑尾前輩的錯。」
被平白無故推了口鍋的前輩腦子裡轉了幾個彎才明白過來他是什麼意思,黑尾無奈地應承。「好好好都是我的錯。那這麼說的話,我現在被風吹得瑟瑟發抖,也是月月你的錯哦?」
烏野的理智不愧是個講道理的人。月島認真思考了一會兒。表示妥協。
「那就扯平了。」
雖然不知道這種莫名其妙的互相推卸責任到底有什麼意義但姑且當月月剛才是在撒嬌吧。
黑尾冷靜地下了論斷。順便提醒。
「過不久就是我生日了哦。」
「啊…」
電話另一頭出現了短暫的停頓。
「最近太忙。完全忘了。」
黑尾清清楚楚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不要老老實實承認啊。撒個善意的謊言啊。」
「反正到時候一定會記得的吧。多久來著?」
「17號。」
「週幾?」
「週四。」
對面安靜了一會。月島困難地開口。
「…週四的話…當天見不了面的吧。」
「我當然知道!這種事不用再提醒我一次了!」黑尾被戳中傷心事,悲從中來。「總得提前一個週末過來幫我慶祝吧?不來我可是會生氣的喔。」
月島屈尊把手從褲袋里抽出來,扳著手指算了一會兒。猛然反應到,
「…那不就是這週末了!」
「是啊,新幹線我已經幫你看了,有票。快買。」
月島語塞。
敢情早就打算好了在這兒等著呢。
「…老賊貓。」
「多謝誇獎。」黑尾洋洋得意。
「…黑尾前輩你不要臉的程度也不遑多讓。」
「客氣客氣。你說我們有夫妻相我比較愛聽。」
「去死吧混蛋黑貓。」
「哎,不要說不過人就炸毛嘛這位小哥www」
「週末不來了」
「……月月我錯了。不是,不要用這種條件威脅我啊!」
兩個人鬥嘴鬥到最後,又一起笑起來。
回家的路走到了結尾。月島在掛著自家姓氏牌子的門前頓住腳步。飄飛的小雪不知什麼時候停了。脖子上的深亞麻色圍巾被體溫烤得暖烘烘的。天色已經有些昏暗。自家的窗子裡透出溫暖的燈光。
「我到家啦。」
他輕輕地說。
「嗯。」
對方的聲音跟隨著他一起變得輕柔。
又細細叮囑道。「趕緊進去,洗個熱水澡。明天記得穿厚一點。」
「好…知道啦。週末見。」
「週末見。」
月島摁下結束通話鍵。踏進了屋內。
FIN.
——
老黑生日快樂www!
寫寫平平淡淡的日常對話(以及蹭一下腥风血雨的天气柄……)
二位都老夫老妻了還在異地呢哈(有你這麼說自己cp的嗎
月月並不是不介意別人動他東西,不如說是非常在意和別人間距離感的人,在這一點基礎上允許阿黑隨便折騰他手機這樣的隱私物品(實在寵過頭了所以這點一定要說)
另外在聽到“要成為妻子的那方是你吧”這種發言時竟然用無所謂的態度回答說“那種事怎樣都好啦”,接受過頭了吧月島君
想稍微寫寫這種不得了的安定感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