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凉薄
「 荒 原 燎 夢 」
 
 

[クロ月] ONE night

[三館] THE 3rd Squad 番外1




01.


木兔光太郎感覺今天的氛圍好像不大對勁。


另外兩個人比他先到達赤葦語音裡通知的集合地點。月島同往常一樣坐在墻邊進行槍械的擦拭整理,正進行到最後一步用帶油的布片擦槍管的操作。後輩有良好的武器使用和保養習慣,每次都會仔細地清理火藥殘渣及銅屑,檢查槍支狀況是否正常。讓他詫異的是以前黑尾總是圍在月島身邊轉悠,就算沒有在跟月島說話,也會呆在月島旁邊,但今天黑尾卻獨自背著狙擊槍,將手插在兜里,站在圍欄邊上等他。


木兔到了以後黑尾簡略問過他戰鬥的情況。又跟他談起隔壁轄區地下黨派的動亂。期間月島依舊默不作聲一個人坐在墻邊繼續整備工作。木兔專注於跟黑尾說話,沒過多久赤葦就抵達了集合地點來接他們,他也沒空多想。


回到駐地以後他和赤葦兩個人去進行任務報告。指揮官說有資料要提交,跟他一起去找教官。木兔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異樣,他兩隻手抱在頭後面,望著天花板,在辦公樓的走廊上一邊走一邊嘀咕,


「今天總覺得哪裡不對啊……」


旁邊赤葦剛複查過手裡準備交的分析報告沒有錯誤,翻完最後一頁紙張,放進透明A4文件夾里夾回腋下。指揮官繼續目不斜視向前走著,語氣平平淡淡,不知道是在夸他還是損他。

「連木兔前輩這麼遲鈍的人都注意到了啊,不容易。」


「欸————??!」木兔猛地停下腳步。「所以怎麼了?發生什麼了?為什麼只有我不知道???等等是說我才不遲鈍啊!!」隊長連珠炮一般問完,中氣十足地怒吼道。


「麻煩小聲一點……這麼晚了不要這麼有精神。」赤葦捂住耳朵,稍微離他遠了一點。

「那兩個人吵架了。」


「!!!」木兔剛要繼續大叫,就被赤葦交叉放在嘴前的手指提醒,趕緊捂住自己的嘴。他很快從最初的震驚中平復下來。木兔摸著下巴思考。「不過仔細想想啊,好像還挺正常的。不如說那兩個壞脾氣的毒舌能順風順水交往才叫人意外。」


「……」

赤葦無語地撇了他一眼。




02.


事情要說起來還得追溯到上個休息日。


時間將近十二點,月島已經躺在被窩裡睡得迷迷糊糊。黑尾嘭一聲打開房門跌跌撞撞闖進房間,帶著一身酒氣就要往他床上爬。被黑尾的動作吵醒的月島清晰地聞到了對方身上濃烈的脂粉味和女人香水味。黑尾六七點鐘就出去了,現在才回來。現在這副模樣不消說也知道去了什麼地方。睡到一半被吵醒的月島只感覺心中更加無名火起。跟醉成這般模樣的人發火根本毫無意義。他冷著臉把軟成一攤的黑尾從自己身上扯下來,

「走錯了,你房間在對面,醉鬼。」


醉得不輕的黑尾還在執著地摟著他不鬆手,甚至醉醺醺地掰過月島的臉想要親他,粗重濕熱的酒氣撲在月島臉上,口齒不清地叫他名字,身上蹭來的香水味還在若有若無飄進鼻子里。

「蛍……」


月島蛍所有良好的教養和為數不多的耐心終於用完,在黑尾親上自己之前一腳把他踹出房外然後狠狠摔上門上了鎖。把自己一頭悶進被子里氣了半天才又重新睡著。


至於門外的傢伙。管他死活呢。




「不…怎麼想都是你的錯吧?」

木兔聽完黑尾的敘述,擦了擦額角的冷汗。懷疑好友是不是哪根筋搭錯了以至於這般膽大包天。

「然後你現在不僅不道歉還跟阿月杠上了……?」


「那晚上的事是我不對。」黑尾面無表情繼續講,「我態度非常誠懇地跟他道過歉了。也講清楚了緣由。之前不是收到情報說隔壁轄區一個地下黨派最近動作頻繁,疑似在謀劃暴亂。大將正好在那片區域活動。就抽空去找他探聽了一些消息。」


黑尾提到的大將這個人木兔知道。和他們一屆畢業,曾經是戶美軍校的頭號王牌優等生,之後因為女友的緣故沒有選擇進入編制內服役這份高風險職業,而是當了一個自由諜報人,從事地下情報收集工作,以開的風俗店為據點,線人遍佈平民區三教九流,有什麼風吹草動他那裡消息最為靈通。偶爾也跟軍方合作,向他們提供一些線報。但是神出鬼沒的,跟藏在草叢中的蛇一樣經常不見蹤影。


學生時期黑尾和大將孽緣不淺,一場綜合演習比賽中打過個人對戰之後結下樑子。兩個人見面就劍拔弩張,極盡嘲諷之能事。但換個角度講也是關係好的證明。所以黑尾現在還能找到大將優這個人木兔並不意外。


找那種人當然就要在那種隱蔽的地方,自由諜報人是斷不肯在軍區露面的。約在那種地方見面也不容易暴露和引起別人懷疑。「我跟你說大將優那個人真的好難搞。對付起來可費心神了。」黑尾憤憤不平跟他抱怨道,「跟他鬥智鬥勇好半天,拖著我喝了一晚上的酒,說看我有足夠誠意之後才肯吐露一點情報。下次能不能換個人找他接頭啊。話說他不知道怎麼回事知道了月島,還叫我下次把對象帶去給他瞧瞧。你說他好好當一個諜報人怎麼成天不關心點正經消息就知道打聽這種沒用的八卦??」


「呃……你跟阿月说清楚了?」眼看著話題越帶越偏,他顫巍巍打斷情緒激昂的黑尾。


說到這個話題黑尾臉色又冷下來,「說清楚了。我詳細地跟他解釋了一遍,說我是去辦正事,不是去找女人逍遙的。但是我好聲好氣解釋了半天,月月完全不理我,根本就不相信我說的話。那他生氣我也很生氣啊。」



最後兩個人吵了一架。之後就已經好幾天沒講過話,一直處於冷戰狀態。



「不是,赤葦你為什麼又知道啊。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啊???」木兔思來想去想不通。訓練的間隙喋喋不休追著赤葦問。「阿月又告訴你了?!可惡啊黑尾之前都沒跟我講!」


赤葦京治抬眸毫無波瀾地瞅了他一眼,長句說得慢條斯理。

「當你加班加到半夜想去走廊上透透氣卻發現醉得人事不省的前輩躺倒在你親愛的後輩房門外並且你還得費心費力把他拖回房間去的時候,之後的事就算你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說完留下冒冷汗的木兔起身去繼續訓練了。




03.


街區近距離接觸戰進行到途中,戰況一片混亂。月島被敵方密密麻麻的火力逼退。腦內飛快分析著戰況,攜帶的彈藥不夠,不敢輕舉妄動。木兔那邊被一堆人纏住沒空協助他。他舉著槍一邊噼里啪啦射擊,一邊退進小巷里暫緩躲避,想著下一步行動。月島步步後退,直到抵上了另一個人的背。


是黑尾。


外邊槍火聲連綿不斷,兩個人保持著背靠著背的狀態暫時沒有動,陷入了短暫的寂靜。誰都沒說話。彼此警戒著隨時來犯的敵人。黑尾頭也不回,背抵著他,動作靈活,修長手指摁上月島的瓦爾特P99Q槍托下側,接住彈出來的空彈匣,手指從戰鬥服袖子里摸出備用的彈匣,啪嗒一聲給他摁進槍體里。月島想起來自己剛才好像是才打完了一匣子彈。他默不作聲摸出隱藏在綁帶靴中的knife2000,順著右手手心向後遞出。方才搏擊的過程中黑尾的匕首被對手踢飛了出去。他知道黑尾近戰時比起槍支射擊更喜歡用匕首暗殺。


背後的人悄無聲息地將匕首收入袖中。接匕首的手指碰到了他的指尖。



下一秒兩個人同時發力殺出。彈匣上滿,狙擊手在近距離對動態目標不成問題。月島手中瓦爾特P99Q手槍精準射擊。另一邊黑尾猛地縱身起跳,整個人壓到敵人背後鎖死喉嚨,銳利匕首又穩又狠地劃落。


過程中兩個人依舊沒說一句話。繼續各自為戰。


任務圓滿結束。隊長殲滅了敵方大部分有生力量,木兔看來打得很盡興,正在眉飛色舞地跟赤葦講作戰的過程細節。月島向他們走去集合的時候被人從背後拍住肩膀,黑尾蹲到月島旁邊將knife2000插回他的靴側。一句話沒說,站起身徑直走了。


月島一陣胸悶,合理考慮了是否應該禮尚往來把彈匣摔到他臉上去。


回到宿舍區以後各自回房休息。事實上兩個人房間就在面對面。木兔和赤葦眼看著他們走到各自門前,背對著啪一聲關上門進了自己房間。

只能憂愁地對望一眼。




04.


木兔深刻地感到自己作為黑尾的至交好友,有必要幫他解決因公引起的家庭情感糾紛問題。


他和黑尾做完上午的體能訓練之後去食堂吃飯。中午的食堂熙熙攘攘,人聲鼎沸。木兔端著豬排飯,踮著腳尋找座位時眼尖地一眼看到一個人坐的月島。生拉硬拽把剛剛取完秋刀魚套餐的黑尾往那邊扯。黑尾一頭霧水地被拽到中途就發現了他的意圖,拼命給木兔使眼色意思自己不想過去,木兔無視使力反抗的黑尾,拽著人直接拖到座位邊上。黑尾想要坐他旁邊,他也不讓,硬把黑尾趕到對面去和月島坐。


黑尾不明白他要幹什麼,但姑且還是彆扭地坐了下來。悶聲打算開始吃飯。月島面對木兔熱情洋溢的打招呼,抬起頭冷淡地點了點算是應答。全程看都沒有看旁邊的黑尾一眼。


木兔看著還在置氣的兩個人,覺得拯救世界就靠自己了。他開始跟月島搭話,「阿月,你還在生黑尾的氣喔?」

月島不說話。冷著臉自顧自切面前的三文治。


黑尾瞄了他一眼,倒是沒開口打斷。


木兔鼓起勇氣繼續勸解,「黑尾都跟我說了,那天晚上的確是去辦公事啦,我可以作證,他是清白的。我知道你介意他以前總出去花天酒地找樂子。呃,以前,以前我們出去,也,也沒有幹那個什麼,黑尾頂多也就讓女人坐坐腿上了…」


話沒說完木兔自己都覺得不對勁,越說越小聲。


月島瞬間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


黑尾剛剛叉進嘴裡的秋刀魚還沒咽下去,聞言用一臉“你TM是來勸的??你是來砸場子的吧??”的表情瞪圓了眼睛看木兔。差點沒給氣嗆到。他喝了一口味增湯順氣,幽幽開口,

「木兔,我自認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隊長一緊張,話都說不囫圇了,「你,當,當然沒有對不起我…阿,阿月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關係。」

後輩顯然已經被剛才的話惹怒了。月島將用完的刀叉平放在盤沿,手指交叉撐在桌上,禮貌地微笑道。

「反正也不關我事。」


木兔清清楚楚看到黑尾啪嘰一下捏斷了手裡的牙籤。


「啊,」木兔突然想起什麼,嘴一快補充道,「不過也就只有我跟他一起出去的時候,黑尾有時候自己出去我就不知道了。」


對面兩個人臉都更黑了。

木兔一看事情越搞越糟,幾乎想扔下這個爛攤子跑路算了。隊長哭喪著臉,

「我、我還是不勸你們了吧……」


「木兔光太郎,」黑尾心平氣和地叫他的全名,笑容可掬,語氣太過平和了反而叫得木兔心裡發毛,

「你最好不要讓我等到有告你狀的那一天。」


他弱弱地開口申訴,「我是想勸你們和好可是我也要說實話嘛……」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你這個死貓頭鷹!!!」黑尾暴起跟他扭打成一團。月島無視打架打得熱火朝天的兩個人,起身端著自己的盤子直接走了。


指揮官正好也來食堂吃飯,赤葦端著餐盤徑直在木兔旁邊坐下。巋然不動開始吃油菜花拌芥末。鑒於以前打架胡鬧惹赤葦發火的後果實在太慘痛,正進行不知道第多少次大動干戈行動的兩個人立刻停止隊內鬥毆行為,規規矩矩回座位上坐好。

赤葦聽木兔說完事情經過。倒是一副悠悠然瞧好戲的態度,指揮官不緊不慢地開口評價,「黑尾前輩,出來混遲早有一天是要還的。」


黑尾把頭擱在桌子上嘟囔,「我以前不是,反正沒人管也就隨便浪嘛。你知道我們這種刀尖上舔血的職業,說不定哪天沒了就沒了。當然及時享樂能爽是爽。跟月月交往以後我從沒有再去過了。這次要不是為了找大將要情報我才不會去那種地方。」


「我只知道他一直還挺介意的。」赤葦聳聳肩,「你要挽回形象可能是個艱難的過程了。」




05.


黑尾投擲鉤鎖的時候出現了一點小失誤。他快落地之前鐵鉤打了個滑,從勾住的欄杆上滑落。還沒落地的黑尾眼看著失去重心,身形晃了一下就要往外跌。本來站在墻邊的月島比背靠在欄杆上的木兔反應更快,一個箭步衝過去。抓住了黑尾的手。確認抓穩以後鬆了一口氣,簡明扼要地叮囑道。

「…當心點。」


黑尾甫驚一場,藉助月島的拉力站穩身形,順著欄杆翻進圍欄內。抬眼瞄他。

「不吵了?」


「吵。」


「哦。」

黑尾應完就背著自己的槍望風去了。短短幾個字交流后他們又不再說話。各自沉默等著赤葦過來匯合。木兔眼看著月島面無表情吐出一個字,黑尾也同樣冷淡地杵回去。兩個人又被彼此氣得臉色難看。



木兔在心裡無奈地搖了搖頭,


看您二位誰先氣死誰吧。

他憂愁地心想。




06.


赤葦在書架間找到自己需要的幾本編程相關的書,辦完借閱手續,走到閱覽區找位置時發現了月島。和那兩個吵吵鬧鬧的笨蛋不同,月島也愛來圖書室安靜地度過休息時光,他時常在這裡碰見對方。後輩正在看一本生命科學編年史的著作,旁邊擺著筆記本做摘抄。


午後的陽光很好,窗邊灑落晴朗光線。月島低著頭神情專注地寫著字。


赤葦輕車熟路地走過去,拉開月島對面的椅子,用目光無聲地征詢了是否可以坐在這裡的意見。月島點點頭,將桌子上自己散亂的東西收得整齊了點,給對面的赤葦騰出一塊桌面位置。


兩個人各自安靜地翻著書,過了一會,赤葦寫了一張紙條,推過去,

『還沒和好?』


「嗯。」為了避免吵到圖書室其他人,月島壓低音量回答道。他頭疼地揉著太陽穴,這個問題似乎很令他苦惱。

「我不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也不覺得我反應過激。」


「就算是有理由我也不能原諒那種事。」


赤葦點點頭,他深知對方嚴謹保守的習性,又推過去一張紙條。安慰道,

『是沒錯。』




07.


前不久匯總上報的情報有了反饋,軍方根據線索找到了疑似是地下黨派新任組織領導人的嫌疑男性。木兔和黑尾高強度加班了一周。負責全天候在平民區換班輪流監視私人住宅動靜。


任務連續進行到第七天,黑尾氣若遊絲,一臉腎虛的樣子。木兔問他怎麼了,黑尾把臉埋在方向盤里,口齒不清地叨叨,「每天工作都好辛苦,月島不足快要死了……這一周連面都沒見到…吸不到月月我要死了…」


「那就別吵了趕緊去和好啊。」木兔看著心焦。


黑尾氣頭又上來了,「我才不。」


木兔拿他沒辦法,專注地盯著監視區域不動,抽空拿話戳黑尾,

「那你幹嘛啊,要分手啊。」


黑尾更加生氣了。

「我才不!!!」


木兔光太郎卻沒理他,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跳起來,

「哎哎哎哎哎別說那個了!監視的那棟房子有人出來了!!!快開車追!」




08.


「赤葦前輩,我進來了。」


「噢,好。」

赤葦從滿地凌亂散落的紙張裡抬起頭。隨意地應道。


週五下午月島做完固定日程的射擊練習后,晚上按照習慣會到赤葦房間來幫他一起研究資料和討論接下來的戰術。後輩腦袋聰明清晰,條理分明。比那兩個不靠譜的前輩好上太多。兩個人交流起來異常和平愉快。


月島關上門,又喋喋不休開始教育他。「晚飯吃了沒?」


「呃…沒有。」

這週的任務是解出敵方使用的通訊暗碼,一頭埋進海量的資料堆里忙起來根本什麼都顧不上。赤葦深知說謊被戳穿的話月島會更生氣。老實交代道。


月島歎口氣。「我就知道。」


他把身後提的便當盒遞給赤葦,以不容置疑的語氣把他推開。「我先把文檔整理一下。赤葦前輩也把晚飯吃了再來繼續。」


赤葦乖乖接受安排。以前都是他負責操心管束其他兩個人,現在換了個人來擔當這個角色,這種感覺還有點新鮮。他打開便當盒,裡面是油麥菜蔬果沙拉,三個他喜歡的鰻魚芝士飯糰,以及新鮮的金槍魚刺身和芥末醬。搭配充分考慮過他的胃口和喜好。赤葦感慨著月島雖然看上去脾氣很壞,但有時候意外地體貼和細心,不由得多嘴了一句。「你以前好像不是這種喜歡多管閒事的類型……」


他之前跟木兔去開各軍區聯合會議時,遇到了月島在烏野的前輩澤村大地。向對方打聽了幾句月島的事。澤村口中的月島意外是個更加冷淡並且獨善其身的人。


月島迅速堆起滿臉完美而又危險的笑容,「那是因為以前沒有赤葦前輩這種工作起來不要命連續十天半個月通宵熬夜加班又不吃東西只喝黑咖啡仿佛趕著趟想猝死的總是給人添麻煩的人在。你這麼糟糕透頂的作息習慣能平安無事地活到現在簡直應該感謝上帝…」

「我有在改了……」

赤葦意識到自己撞到槍口,心虛地打斷。總覺得他再說下去就會提著自己的領子額頭迸出十字。


以前熬夜太嚴重時木兔和黑尾也說過他一兩句,但是赤葦聽不進去,從不認真放在心上,那兩個人也不敢管他。直到月島來之後氣勢洶洶地全盤接管了他的生活監理任務。木兔問月島怎麼有勇氣對隊內地位處於頂端的大魔王這般架勢十足地指手畫腳說三道四,月島回答得超冷淡:怕他哪天死了。


黑尾拍著他的肩一語道破,因為是備受疼愛的老幺所以才驕縱蠻橫啊。


後來他們將這件事全盤如實匯報給澤村。曾經的前輩滿臉感動,「那個月島竟然也會關心別人了…」


赤葦七拐八拐總算艱難解析出後輩這是在擔心自己身體的意思。


他吃便當吃著吃著,想著剛才的對話,突然沒頭沒腦冒出一句說,「有時候覺得黑尾前輩和你還挺像的。」月島正在給他收拾地上散落一地的打印資料和手寫草稿,好像並不是很高興在這種時候聽到黑尾的名字,或者並不太高興被這麼說。

「哪裡像了。」


生氣時比起直接發怒反而會笑得陰氣森森,不太願意把自己的真實心緒表露在外,仿佛對什麼都不大在意但其實非常認真,以及狙擊時像野獸瞄準獵物一樣的眼神…之類的,都很像。

赤葦這麼想,但沒有敢再說出來。



有了月島幫忙,兩個人一起討論以後進度加快很多,解析方向逐漸有了眉目。對著播放影像的電視屏幕和地板上散亂的紙質材料研究到深夜,月島很快睏得咪眼睛。赤葦深知他是作息規律不常熬夜的類型。拍拍月島的頭,問他先去睡怎麼樣。


月島在他面前也不推脫,眼睛一眨一眨快要睜不開,看樣子已經睏得不行,直接就往他床上躺。赤葦替他蓋上薄被的時候,月島睏得神智不清還不忘迷迷糊糊跟他嘀咕,「赤葦前輩也要…早點睡…」


赤葦幫月島取下眼鏡收好放在床頭櫃上,輕柔地揉了揉月島微捲的淡金色短髮,應聲說好。他摁滅了天花板頂燈,把電視影像調成靜音。盡量減少噪聲和光亮。一個人繼續研究資料,手上窸窸窣窣地寫字記錄。抽空回頭一看,月島已經平緩地呼吸著睡熟了。


赤葦知道月島是淺眠的類型。戰鬥訓練讓他養成高度警覺的習慣。但月島在他這裡就會對他產生的一切雜音和響動都放任不管,安心地睡得毫無防備,就好像在自己家裡就算窗外有市集的喧鬧聲也會熟視無睹一樣。這讓赤葦感到某種被信賴的安心感。


他替乖巧熟睡的後輩把被子掖了掖,回身坐回木地板上繼續與成堆的資料奮鬥。再次忙完時赤葦抽空伸了個懶腰,摘下黑框眼鏡,決定先把床上睡得香甜的後輩運送回房間。


雖然讓月島就這樣繼續睡在他這裡也可以,月島本人也並不介意,但考慮到月島和黑尾兩個人正在吵架,還是不要添什麼亂——準確地說,是不要把自己攪進去比較好。


赤葦抱起月島之前沒忘了先把對方擱在床頭櫃子上的眼鏡掛到自己衣領上,一併給他帶回房間,免得月島醒了之後還要過來找。他將雙手從月島的頸下和膝彎處伸過去,輕聲說了句抱歉——雖然對方并聽不到,使力穩穩地把熟睡中的後輩抱了起來。雙手承載著對方全身的重量。不過月島並不重,不如說比負重競跑時背的重物還要輕。赤葦記得他BMI是隊內最低,木兔曾經開玩笑說一隻手就可以把他拎起來。不知道第多少次感歎了對方的體重過輕需要好好補充營養,赤葦小心翼翼地抱著熟睡中的月島走出了房間。後輩睡得很熟,頭向內側靠在他臂彎裡,淺淺呼吸打在他手臂上,並沒有要醒的跡象。


走廊上的夜燈亮著。深夜萬籟俱寂。世界安靜無聲。赤葦小心地抱著臂彎中仍舊睡得沉沉的月島緩步走著。抬頭在走廊中迎面遇上了去與上級開對策會議開到現在才回來的…黑尾鉄朗。


完。

…史上最大最惡的絕望事件。


沒有其他人的走廊上避無可避。黑髮的前輩面無表情沈著臉徑直朝他走過來。


赤葦京治簡直想眼睛一閉撒手人寰,他從來沒有這麼想從這個瀰漫著糟糕氛圍的現場逃離,轉頭回去面對他那堆晦澀高深的研究資料。他現在覺得那些剛才還看得人頭疼的熟悉的暗碼字符和圖例說明簡直太親切了,至少比這種修羅場一般的氛圍要好。早一點不好晚一點不好,怎麼偏偏就在這種時候恰巧遇到。

都是命,都是命。

從來只相信科學技術和自己敲打代碼的雙手的無神論者事到如今終於相信這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命運。



黑尾走到抱著月島的他面前,赤葦想就算死好歹也要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開口打算解釋,前輩看穿他的意圖,提前豎起手指擋在自己嘴邊,眼神看向月島,意思是『不要說話。』


又遞給他一個眼神,『我明白。』


緊接著黑尾伸出手,要從他手上把熟睡著渾然不知的傢伙接過去,赤葦乖乖放手交給他。黑尾平穩地接過,顛了一下抱得更穩一點,低下頭用側臉蹭了蹭月島的臉頰。


赤葦訥訥把月島的眼鏡也從自己領口上取下來掛到黑尾衣服上去。大意算是我任務到此結束接下來就交給你了。雖然月島如果醒著的話肯定會抗議。但現下還是另一個人的氣壓比較低。赤葦識趣地不去惹他。交接完後轉身就想溜回房間趕緊跟這個糟糕的氣氛說再見。


「等一下。」黑尾趕在他轉身之前做了個口型。


饒是赤葦京治也不禁感到寒毛直豎,赤葦心裡毛了一下,禮貌地同樣配合著用口型問黑尾。他知道對方不想吵醒月島。「還有什麼事嗎。」


「幫我開一下門。」對方無聲地用口型說。示意自己雙手抱著人不方便。


不是質問跟發難就好。這個活計比想象中的輕鬆。赤葦鬆了一口氣,點點頭率先走在黑尾前面。沒走兩步黑尾在後面輕聲叫他,「輕一點。」


赤葦京治不明所以回過頭,「呃…開門?我知道。」


「我說走路。」


「……」赤葦明智地打算投降配合到底。這種時候就算跟黑尾講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走路輕巧無聲也沒用。這根本不是能講道理的場合。話說其實他也坦坦蕩蕩沒有理虧。但就是被平白無故攪合進來。



赤葦京治走到月島房門前的時候,心塞地發現自己的危機還沒有徹底度過去。


他困難地在左右兩邊一邊月島房間一邊黑尾房間之中躊躇半天。赤葦思來想去,終於還是放棄自己思考這個無解的問題轉而選擇開口咨詢,

「呃…開哪邊?」


黑尾抬了抬下巴,指了指自己那邊。


赤葦京治一邊飛速在心裡給對方懷裡抱著的後輩瘋狂道歉,月島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但我真沒有辦法我這都是迫於無奈,一邊老老實實按照指令輕手輕腳擰開了黑尾的房門把手。黑尾跟在他身後進了房內,赤葦正想順手把房間頂燈打開,千鈞一髮之際險險管住手,機靈地摁開了床頭光線昏暗的夜燈。


赤葦京治覺得自己簡直訓練有素配合默契都不用黑尾再下指令,心想幸虧是自己在這裡不是木兔,不然他那麼吵吵鬧鬧的一早就玩完。


赤葦一秒都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待,跟黑尾打了招呼,就輕手輕腳關上房門離開了。


他又懷著沉痛的心情在心裡給熟睡著毫不知情的後輩道了歉。不關我事,真不關我事啊月島,我真的盡力了。



夜燈暈染出一室昏黃。黑尾輕輕地把手上抱著的人平放到床上,鬆開手。再給軟綿綿睡著的月島蓋好被子。在昏暗的光線下伸出手撫摸著月島的臉頰,月島大約是累了,睡得很安靜,後輩的胸膛安詳地一起一伏著,乖巧安然得很,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不會投來冷漠的目光,那張嘴裡也不會說出不討喜的話語。黑尾輕輕地吁了一口氣,手背搭上對方的額頭,把自己額頭靠上去。


「只有這種時候才比較聽話。」




09.


月島早上醒的時候發覺腰上被人從後面摟著,身體緊緊挨著。絲毫沒感覺到哪裡異樣,只是不適地扭了一下,用還沒睡醒的聲音黏黏糊糊地抱怨道。「赤葦前輩,抱太緊了…」


身後抱著他的人沒有鬆開手的意思。反倒是耳朵被舌頭濕漉漉地舔了一下,緊接著又被不重地咬了一口,又濕又癢。刺激得脊骨上瞬間嗞啦電流一樣流過去。身後的人咬著他的耳垂,溫熱的鼻息撲在耳畔,熟悉的低沉聲音在最近的地方響起。語氣不知道為何有幾分陰氣森森。

「是黑尾前輩。」


月島被這麼猛地一嚇,徹底清醒了。他嘩一下坐起身撐在床上,環顧房間四周的陳設,的確是黑尾的房間沒錯。抱著他的人也的確是黑尾。完全沒有睡著之後記憶的月島又急又氣,「我為什麼會在這裡?話說請把手放開,我要走了。」他用力去推黑尾纏在腰上不放的手,想回自己房間。


黑尾連續出了一周任務,回來又去開會開到半夜才回來休息,大清早還沒睡醒抱枕就打算要跑路,當然不肯。他閉著眼睛把已經坐起身的月島扳回枕頭上躺平,嚴嚴實實塞進懷裡,再把月島掀開的被子裹好。重新把兩個人裹成一團。月島哪裡肯配合他,掙扎著要起來。


黑尾又把他搂紧了点。头搁在他肩上蹭了蹭,模糊不清帶著鼻音呢喃,「昨晚回來得晚累得很,乖點,別動,讓我抱會。」


心軟又佔據了上風。月島知道黑尾最近任務忙得根本不見人影。他放緩了掙扎的動作,暫時不去爭那一點意氣了,忘記了之前的賭氣和不愉快。黑尾安安穩穩抱著他,就連腿都得寸進尺地搭到他的小腿上來勾住,半抱半壓地掛在他身上。沒有半分放他走的打算。這種時候再針鋒相對地吵架嘲諷好像太煞風景了。跟一個半夢半醒的人講話也根本沒道理可言。


月島覺得自己臉上熱度高得發燙,努力不去把前輩剛才的話歸類於撒嬌。他在羞恥感和燥熱中斟酌再三,


最終沒轍地選擇舉手投降。自暴自棄地又往對方懷裡蹭了個舒服點的位置。




10.


之後兩個人心平氣和徹談一場總算和好如初。黑尾之前的確是在忙和大將討來情報之後的後續行動。木兔和其他同僚都能當證人。


談完正事黑尾立馬開始蠢蠢欲動說要做,月島不讓,前輩百般撒嬌耍賴:「好不容易休息日,而且我辛苦這麼久了,好久沒有抱過你了,月月不想跟我做嗎?」

感覺不答應的話他還能找出千百條理由。

面對已經開始跟他無理取鬧的黑貓,月島妥協投降,「我發現你只有對付我的功力日漸長進。」


黑尾撐在他身體上方,笑得爽朗開懷,湊到月島臉邊,親暱地親上他的眼角,

「我就當做是誇獎收下了。」



小隊四個人終於又能和和氣氣坐在一桌吃飯,木兔興高采烈說你們總算和好了,每次赤葦來之前我都不知道如何處理你們兩個之間那個僵滯的氣氛。黑尾喝完一口椎茸湯,笑容和藹地說是啊,能吵這麼久,有一大半要歸功於你。

木兔卡在半空石化幾秒,不知道如何接話。

沒被驢踢真是萬幸呢,木兔前輩。赤葦涼颼颼說風涼話。

月島把臉埋下去吃吃地笑。再抬起頭碗裡已經多了一片黑尾夾過來的清蒸鱈魚肉片,向來討厭肉食的月島立刻開口抗議,「我不要。」


其他三個人理都不理他,異口同聲。

「吃。」


「……」

我哥哥都不敢這麼管我。

月島君感到非常憋屈。



結果赤葦京治反而更加頭疼。和好以後黑尾像是為了彌補欠下來的一樣,三天兩頭就把月島拽到房裡去一起睡。這間接導致週五晚上月島十一點不到就要被黑尾叫走。——叫不走也沒關係,直接武力鎮壓理直氣壯扛走。


赤葦只能昧著良心無視了遭遇暴力劫持氣急敗壞求助的月島,絞盡腦汁想了半天這種時候應該說點什麼比較好。最終僵硬地朝黑尾揮了揮手。


「呃…注意身體。」


第二周同樣的戲碼再度上演。黑尾準時來敲開赤葦房門叫月島回去,後者才跟赤葦看演習視頻看到一半,萬般抵抗反正就是一個意思,不要。

黑尾也不急,靠在門框上語重心長悠悠然開始進行思想教育。

「月島君啊,人有時候也要學乖一點長點經驗教訓的。是不是忘記了上週你也是這個態度,回去以後發生了什麼?我反正不介意同樣的再來……」

然後赤葦就眼看著後輩手忙腳亂地跳起來捂住黑尾話說到一半的嘴,急吼吼把他拖走。


被拽回去之前黑尾沒忘記給他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赤葦決定清心靜氣修身養性,無視對方這種幼稚得像小孩爭寵一樣的挑釁行為,繼續埋頭對付自己枯燥晦澀的研究資料。

他真的不想知道那兩個人上週回房間以後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赤葦甚至好心地跟他們建議,

「喂,月島那個房間老是空著,不如給你們申請就住一個房間算了。」


「好啊。」


「才不要!!!」



Fin.


——


如願以償寫了公主抱,爽了。

憐愛赤葦聚聚5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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